晚上六点二十。
微风煽动云层,阳光变作晚霞。
谢睿从医院门诊大楼里出来时,一眼看见了某个和昨晚一样守在路灯下的人。
她换了身明黄色的毛衣,底下套一条棕色细格纹路的宽松长裤。长长的卷发被包在一顶白色毛线帽里,整个人像个发光的电灯泡。
这人今天学聪明了,自带了一把折叠小凳坐着。并拢的双腿处摆着手机,手上捧着一盒香喷喷的鸡柳自顾自地看着视频。
边上,几个被炸鸡的香味引得直流口味的小孩儿一步三回头地被自家母上大人拖走。
谢睿弯了弯唇线,抬脚走到她面前,低声道:“好吃吗?”
顾朝曦被他吓了一跳,手一哆嗦,即将送入口中的鸡柳条便掉到了地上。
她沉痛地闭了下眼睛,捡起鸡柳收进透明塑料袋里,仰头用一种责备的眼神盯着他:“好吃,但刚刚那是最后一根了。”
谢睿指了指她手里的鸡柳盒,道:“这儿不是还有吗?”
顾朝曦站起来,把鸡柳盒往他手里一塞,道:“一人一半,这是给你留的。”
说完,她又弯腰拎起地上一堆七七八八的零食挂到他的另一只手臂上,说:“喏,这些也是给你的。”
谢睿低头看向手中突然出现的大包小包:有还带着余温的奶茶,有袋装的芝麻糕,还有满满一袋子各式各样的面包,丰盛到不行。
他笑了下,抬眸道:“怎么送我这么多吃的?”
顾朝曦拍了拍手,收了小凳子挎在手上说:“路上看到,顺手就买了。不喜欢?”
谢睿愣了下,见她眉头轻轻抬起,眉尾处还贴着自己新换的医用胶布。睫毛横扫过来,带着点儿漫不经心的意味,又乖又酷。
他收拢了指尖,弯着嘴角道:“喜欢。”
轻飘飘的两个字,像路边偶然生长的蒲公英,被风一吹,便落到土里生了根。
顾朝曦拉住背上双肩包的带子,借着低头翻包的动作悄悄咬了下嘴唇。
这人明明说的是吃食,她却莫名红了耳尖。
天然撩的男人,简直要命!
“呐!还有你的围巾!”顾朝曦掩饰性地抓了下耳边的头发,从背包里翻出折叠整齐的围巾道,“我可是洗得干干净净呢!”
她出门前掐好了时间烘洗围巾,还用挂烫机仔仔细细地熨烫了一遍,可以说发挥了她家务方面的全部天赋。
谢睿抬手接过,围巾柔软舒适,带着股新鲜的洗衣液的香气。他轻挑眉梢,勾起的眼角处带着明晃晃的笑意:“的确比医院宿舍的洗衣机要好。”
顾朝曦眯了眯眼,压低了点儿声调说:“就夸洗衣机,不夸洗衣机的主人吗?”
谢睿一面系上围巾,一面勾唇道:“嗯……主人的操作技术也很棒。”
他省略了“洗衣机”这个大前提,只留下“主人”这个叫人容易想入非非的词,成功让顾朝曦耳尖上平复下来的热气再次翻涌,且愈发猛烈。
“那当然!”她匆匆蹦出一句话,用力将耳边的头发拨乱,转身甩上背包朝外走去,“走啦!请你吃饭!”
谢睿下意识向后掠了下,向前跟上她霸气的步伐笑:“还有饭吃,我这围巾脏得这么值当?”
顾朝曦不理他,低头看着手机上的点评软件问:“火锅行吗?”
他看着她毛茸茸的头顶,慢悠悠地说:“但凭君意。”
傍晚的老城区,和机场路附近被高楼大厦分割得一块块的视野不同。大片广阔的天空铺散开来,仿佛抬手就能触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