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陈乐的话，壮汉愣了一下。
陈乐借机推开门，走进了屋子里。
刚走进去，一群人就看了过来。
整个屋子里，烟气袅袅，充满了二手烟刺鼻的味道。
一个麻将桌摆在客厅里，四个光着膀子露着纹身的男人正围着桌子打麻将，还有三个人拿着扑克在茶几上斗地主。
算上这个壮汉，一共八个人。
这些人的模样有的朴实，有些凶残，毫无疑问，是一个团伙。
这个时间点还没有睡觉在打牌的，不一定是坏人。
但陈乐知道，这些人不是什么好人。
一道道凌厉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让他紧张了起来。
“我给你们放首歌吧。”
他从包里掏出音箱，和AI在心中沟通了一下，假装按下按钮，播放了《好运来》。
“好运来祝你好运来♩好运带来了喜和爱♪”
嘭！
门口的壮汉将门一把关上，朝着陈乐走过去。
他双手在胸前活动了一下，扭了扭脖子。
“就你TM来讨债啊？兄弟们，动手！”
壮汉怒吼一声，其他七个人直接起身，朝着陈乐走来。
陈乐从包里掏出了一把手枪，将手枪调整到了击发状态，举了起来。
壮汉脸色一变，大吼道：“动手给客人削个苹果啊，一个个愣着干嘛呢？”
“好嘞！”
七个人迅速后退，倒茶的倒茶，削苹果的削苹果。
“哥们，有话好好说，咱先把枪放下。”壮汉的声音有些颤抖。
小偷，不是悍匪。
偷鸡摸狗的人，遇到真正的狠人，也惧怕。
他们不敢去赌陈乐的枪是不是真枪，枪里面有没有子弹。
陈乐依旧举着手里的枪。
这把枪是封魔人配备的封魔手枪，里面的破魔子弹已经打完了，但依旧有着吓唬人的力量。
陈乐不是一个冲动的人，如果要做一件事，定然会做好准备。
而这就是他震慑这些小偷的办法。
“今天，你们在骄阳医院门口，偷了一个外卖员的钱。”陈乐缓缓道。
“是是是！我们偷了他的钱。”
“把钱拿出来。”
壮汉使了个眼色，那些人从麻将桌上拿起了一沓钱，递给了陈乐。
“数一百张出来。”陈乐缓缓道。
壮汉不懂陈乐的意思，这钱可比一万多不少，有钱都不要？
他还是当着陈乐的面数了一百张出来。
陈乐抬起另一只手，示意他把钱递过来。
一万块，不多不少。
陈乐将钱装进了包里。
咔嚓！
房门传来响声，门锁坏了。
陶然拉开房门，走了进来。
“你TM！”
本来就被陈乐吓唬着，壮汉心里憋着火气，见到陶然进来，就要冲上去。
陶然也从包里掏出来一把手枪，对准了他。
“你TM想进来就敲门啊，又不是不给你开！”壮汉委屈地快哭了。
陈乐疑惑道：“你不是说不能强闯吗？”
“刚才不能，现在我是为了救你，可以了。”陶然很坦然道。
“我谢谢你啊。”
“所以他们怎么处理？”
陈乐缓缓道：“给你们两个选择，一个是我送你们去自首，一个是你们主动去自首。”
八个人都呆滞了。
凌晨。
派出所的民警看着眼前八个人，一时间没有从这种天降功勋的喜悦中走出来。
这伙小偷是辖区内的惯犯了，他们早就盯上了，只是一直没机会现场抓捕。
毕竟，没有证据。
而现在，八个人全部自首，将他们犯下的事都说了出来。
陶然则直接出示了证件，和民警解释了这件事情，他们两人只是简单询问了一下就放了。
站在门外，陶然从兜里掏出了一张明黄色的符纸，递给了陈乐。
“天眼符，用手指在上面划一下，就能触发了。”
陈乐接过符纸，他对这个世界的东西还是蛮好奇的。
符纸之上，用朱砂画着符文，不过他不认识。
他伸出手指，在符纸上划了一下。
符纸凭空燃起，消散于空中，却没有灰烬落下。
一股清凉的力量飞到了陈乐的眼睛上，感觉眼睛凉飕飕的，很是舒服。
他闭上眼睛，等到再睁开的时候，眼前的景象清晰了不少。
他看到陶然的身边，站着一个外卖员。
正是之前那只鬼。
没有开启天眼，除非鬼物主动现身，否则普通人是无法看到的。
而此刻东方既白，天色渐晓。
鬼物的力量被削弱，再加上鬼物被陈乐一番暴揍，已经不具备直接现身的力量了。
唯有开启天眼，才能看到。
“谢谢你们。”赵亮鞠了一躬。
它身上蒙着的一层黑色气息，逐渐消散，原先丑陋恐怖的模样也不再存在，变成了它生前的模样。
“你已经死了。”陶然道。
赵亮的神色有些怅然，它一直被陶然带在身边，看到了这一切。
随着心结解开，怨气消散，它已经恢复了意识。
“我要走了吗？”
“对。”陶然道。
“临走前，我想看一眼我母亲，可以吗？”
陶然思索了一阵，答应下来。
“你呢？”陶然看向陈乐。
“我去缴费。”陈乐道。
一行人，朝着骄阳医院走去。
东方晨光初显。
天亮了。
……
骄阳医院。
陈乐站在缴费处，将一万块现金放在台上，他想了想，又拿出了手机。
“我交两万，你扫我付款码，我再付一万。”
“好。”
收费的工作人员没有多问，弄好之后，将缴费单递了出来。
赵亮母亲的病，不是一万块能解决的，加上后续的疗养等等，两万块，差不多。
陈乐觉得他只是一个普通人，遇到这种事，能帮一把是一把。
不然，心里过意不去。
赵亮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幕。
“你不用这样的。”
“少废话，死都死了还磨磨叽叽。”
陶然提着果篮，也来到了这里。
“弄好了？”
“好了。”
“行，我们走吧。”
陈乐来到了赵亮母亲所在的病房外面。
他推开门，赵亮跟着他一起走了进去，陶然则在门外等候。
赵亮走过，旁人只觉得是一阵冷风吹过。
病床上，躺着一位苍老的妇人，脸色黑黄，布满褶皱，眼睛却十分澄澈。
在病魔的摧残下，没人能保持最好的样貌。
“阿姨，我是你儿子的朋友，我叫陈乐，我来看你了。”陈乐将果篮放在了桌边。
妇人看了眼陈乐，欣喜道：“小亮的朋友啊，快坐快坐。”
她还不知道，她儿子已经走了。
陈乐找了凳子，坐了下来。
妇人突然疑惑道：“你叫什么来着？”
“阿姨，我叫陈乐。”陈乐微笑道。
“陈……陈什么来着？”
“陈乐。”
“什么乐？”
陈乐深吸了一口气，道：“阿姨，你叫我小乐就行。”
“好的，小陈。”
一旁的赵亮苦笑道：“我妈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她现在只记得我和妹妹，连我爸都忘了。”
陈乐对此表示理解。
“阿姨，你好好准备做手术，你儿子已经把医药费给你交了，你不用担心钱的事情，他现在挣了很多钱了。”陈乐安慰道。
床上的妇人却叹息道：“花这个钱干啥啊，让他留着娶媳妇他不听，非得给我花钱，你让他去把钱退了。”
“钱交了就退不了了，阿姨，你就放心吧，你儿子肯定能娶媳妇。”
陈乐侧身，看向了赵亮。
“你告诉我妈，她手脚不方便，要是有什么事就叫护士过来，别老觉得麻烦人家，咱们花钱了。”赵亮缓缓道。
陈乐将其复述给了妇人。
顿了顿，赵亮继续道：“家里的老房子我回去看过了，她养的那些花花草草都好着呢，等她出院的时候就开花了，正好可以看。”
“老家的房子有点漏水，我让二叔帮忙弄了一下，我爸的坟也上了，忘不了。”
“家里的地也打了除草药，等你出院了就能吃上咱们自家种的粮食了。”
……
说着说着，赵亮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
鬼会流泪吗？
赵亮的心里也浮现出了这个问题。
陈乐说着，妇人突然问到：“带个话还要麻烦一下朋友，小亮怎么不亲自来啊？他现在在哪啊？”
“妈，儿子在这里。”赵亮喃喃道。
可妇人却听不到。
她看向四周，有些神经质的发问道：“儿子，你就在这里对不对？”
“妈，儿子在这里啊。”
妇人起身，看向四周，宛如发疯。
赵亮伸出手，想去拉住妇人的手，却直接穿透而过。
妇人在病房里寻找起来，好几次都从赵亮的身躯上穿过。
“儿子，你在哪啊？妈已经好几天没有看见你了，妈想你了。”妇人呢喃道，坐在地上流着眼泪。
像是一个小孩，找不到妈妈了。
看着失魂落魄的母亲，赵亮上前，抱住了她。
“妈，儿子也想你了。”
病房里的其他人看着这一幕，有些奇怪。
人与人的情感并不相通，也许在他们眼中，这只是一个发了疯的妇人。
“唯有情感，能跨越维度的限制。”
陈乐忽然有些明白AI说的这句话。
赵亮已经成鬼，普通人根本察觉不到。
而妇人却觉得，赵亮就在这里。
眼睛看不到，但是心可以看到。
因为心，有情。
赵亮控制着身体，没从妇人身上穿过。
陈乐略有所感，心中浮现出一句话：“你害怕的鬼，是别人日思夜想却再也见不到的人。”
门外，传来了嘈杂的声音，似乎有很多人过来了。
病房门打开，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还有很多穿着便装的人，全都涌了进来。
他们看到妇人坐在地上，急忙上前，将其扶了起来。
“阿姨，快坐着。”护士关切道。
妇人的脸上露出困惑，她不明白怎么突然会有这么多人来看她。
以往，可没有那么多人来看她啊。
“阿姨，您儿子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啊！”
“如果不是您儿子，我女儿就从楼上掉下去了。”
“阿姨，您儿子是英雄！”
一对夫妇跪在了妇人的面前，一个小女孩跟在他们身边。
“阿姨，我才了解您家里的情况，对不起，对不起，以后我们给您养老，您女儿的学费我负责！”
那对夫妇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妇人懵了。
看到这一切，赵亮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道：“我们走吧。”
陈乐悄悄离开了病房，他也不想看到妇人崩溃的一幕。
“结束了？”
门外，陶然等候多时。
“结束了，带我走吧。”赵亮坦然道。
母亲的后半生有了着落，他也彻底放心了。
“跟我来。”
陶然走到了楼梯间里，这里空旷无人。
他从兜里取出来了一张卡片。
这张卡片是透黑之色，在卡片之上，有着一道剑形印记。
“陈乐，你不是问我为什么杀不死鬼吗？”陶然突然道。
“人死为鬼，那鬼死了是什么呢？”
“是真的死了？还是变成我们看不到的东西了？”
“我们无法判断未知，我们能做的只是让未知不发生。”
“所以，几乎所有的鬼物，都要被封印在这张卡片里面，杜绝死亡，这张卡名为封魔卡。”
“而我们，叫做封魔人。”
陶然将封魔卡捏在手中，口中默念。
“天魔外道，鬼魅妖精。”
“封魔令下，永作泉囚。”
“威剑神锋，斩邪灭踪。”
“煌煌中华，紫气悠悠。”
咒语落下，封魔卡飞出，悬浮在了赵亮的头顶上。
封魔卡中，吸力传出，赵亮的身躯向着封魔卡飞去。
“检测到强烈情感波动，正在捕捉。”
陈乐的脑海中，一道声音响起。
“捕捉成功，获得歌曲《无名之辈》，获得情感碎片一块。”
包里的音箱，自动开始播放歌曲。
“城市黎明的灯火♩总有光环在陨落♪模仿者一个又一个♫”
“无人问津的角色♩你选择去崇拜谁呢♪怨恨谁呢♫”
听到这首歌，陈乐想到了他在赵亮生平中看到的信息。
此刻，赵亮的身躯被封魔卡笼罩，一点一点的被吸了进去。
一旦进入封魔卡，再无出现之日。
看着这一切，陈乐突然喊到：“你不是无名之辈！”
赵亮笑了笑，没有说话。
陈乐继续喊道：“我记得你，你叫赵亮！”
“谢谢。”赵亮张了张嘴做出口型，却没有声音发出。
他的身躯逐渐被封魔卡彻底吸收了进去。
陶然一挥手，卡片落在了他的手中。
封魔卡上，多了一个赵亮的虚影，在正面，而剑形印记在背面。
陈乐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新闻软件发来一条新的信息。
“我市一名外卖员昨日于骄阳医院救下一名意外挂在阳台上的女孩，不幸坠楼身亡，见义勇为评定程序已启动……”
陈乐关上手机，装进兜里。
他和陶然一起离开了这里。
歌声还在回荡。
“燃烧华丽的烟火♩绽放一次就足够了♪奢求什么♫”
“无名之辈♩我是谁♪忘了谁♫也无所谓♬”
“谁不是♪拼了命走到生命的结尾♫”
“也许很累一身狼狈♩也许卑微一生无为♪也许永远成为不了你的光辉♫”
“无名之辈♩我是谁♪忘了谁♫也无所谓♬”
“继续追♪谁的光荣不是伴着眼泪♫”
“也许很累一身狼狈♪也许卑微一生无为♫”
“谁生来不都是一样♪尽管叫我无名之辈♫”
陈乐走到外面，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洒在地上。
天，彻底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