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夫人也定是想念女儿的。现在居于城外,也多有不便。”她看向岳氏。
岳氏低头去擦拭眼角的泪花,抬眸则是强忍着眼泪,扯起嘴角,“是啊,你母亲体贴咱们母女多时不见,让人去接了我来。”
说好听是接,可商岳清却看到阿娘绣花鞋边都是黄泥,黄泥是城外才有的,若是柳家让人去接,她不可能鞋子上染了黄泥,那就只有一个可能,阿娘是自己走来的。
衣袖下的手紧握烈火鞭,心中愤然,既然冯氏不想维持表面,如此的对待娘亲,那她也没有必要和他们粉饰太平了。
朝着门外唤了一声,“苏婆婆,这晚香堂没有阿娘爱吃的点心,你去翠华庭取点阿娘爱吃的蜂蜜云片糕和糯米凉糕来。”
苏婆婆进来,一见夫人桌上什么都没有,甚至茶水都是用碗盛的,心下难受。
她们夫人温和善良,对待下人也是极好的,在将军府当差就跟在家一样的舒适,可现下将军府刚没落,便被亲家如此的轻视。
看来姑娘所言不假,这柳家,的确没有什么待下去的必要了。
冯氏见她提起点心,便收敛了一些嘴角笑意,“哎哟,你说我这脑子啊,许是早晨没有老山参吊着,晕厥了,所以一时间没转过弯来,明知你阿娘不喜这些点心,也没让人去准备些她爱食的来。”
商岳清坐在阿娘身边,看向冯氏时,眸子冰凉,“母亲日理万机,操劳府中事物,自然贵人多忘事,不过我阿娘也不是那些个贪念口腹之人,便是一顿两顿不吃,也不会有什么的,更不会晕厥。”
她就差把冯氏缺一顿老山参就晕厥过去这事儿摆在明面上了。
冯氏怎么会听不明白呢,此时嘴角勾起的笑意再也维持不住,嘴角瞬间垮了下来,一张脸上尽是老态。
商岳清没有理会她的神色,而是亲自为阿娘倒了新茶。
倒是岳氏听两婆媳一言,心下了然,生怕让女儿难做,赶紧开口,“清儿,阿娘于家中吃过早饭才来的,不饿。”
若是从城外走着而来,脚程快些也需一个时辰,而阿娘前几十年都是养尊处优,仆妇成群,出门就备马车。
她想,阿娘定走了不下一个半时辰。
现在阿娘说不饿,她心里酸涩得厉害。
“亲家年轻些还是好,身子康健得很,不像我,整日都需那老山参吊着这口气,有时候我也想着,去了便去了吧,也好下去陪阿斐父亲。可又转念想,我阿斐如今正受重用,马上进入翰林院,前途无可限量,我若是就这样去了,他这偌大的家业可怎么办哟。”
冯氏阴阳怪气,自顾自的开了新话题,提起儿子时候,满脸都是骄傲之色。
岳氏浅笑附和,“阿斐是个好的,现如今泉州治水回来,是有功的,以后定能官途坦荡,亲家有福气。”
她在这种时候提起柳时斐,就是想要炫耀一二,也让岳氏看清自己的处境,现在的将军府已经不复存在,甚至连个男儿都没有留下。
商岳清没有理会冯氏的话,而是取出锦帕,蹲下亲自替阿娘将绣花鞋边上的黄泥给擦去。
阿娘最是爱干净了,以前在将军府,要是裙摆染上露水或者些些泥土,都要立刻换下的。
黄泥并不是什么难以去除之物,但她动作却极其的小心,眼泪更是忍不住的在眼中打转。
从知晓柳时斐带着林默归京,即便是他直言不讳对林默的喜欢爱护,婆母的明贬暗宠,她也从未红过眼眶。
但看到一向最爱干净的阿娘竟然如此被羞辱,她是如何的不孝啊。
母女连心,岳氏只需一眼,便知道自己女儿的情绪变化。
她咬紧嘴唇,强制自己不要掉出眼泪来,将女儿扶起来,“不用理会,昨夜下了雨,染上些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可她没顺着阿娘的话而起身,她依旧坚持着要为阿娘将绣花鞋给清理干净才作罢。
又让母亲先吃些她平常喜欢的点心,这才将视线看向冯氏。
“母亲今日让人接我阿娘前来母女相聚,我甚是感激,只是下雨路滑,若是下次母亲再如此为我着想的话,还是遣人来说一声,我亲自去接我阿娘便是,就不劳烦母亲身边的人了。”
她着重了接这个字,即便是三岁小儿也知道她话语中带着的不满。
“哎哟,你瞧瞧我,还想着给你个惊喜呢。”
她并未顺着冯氏的话语往下说,她想要旧事重提,想要用老山参一事来敲打她,她就是不上钩。
“岳清多谢母亲的惊喜,我许久未见阿娘了,心里的确想念得紧。”
“对了,母亲老山参用完,遣人去寿春堂买就是,可别把身子给拖垮了。”
冯氏脸色一沉,“寿春堂的百年老山参一根也要百数两,这帐中有多少银钱你也是知晓的。”
商岳清见她总算是开始说正事了,便微微坐直了身子,“帐中有多少银钱我并不太知情,毕竟之前寿春堂送来的各种东西都是用我私房去填补的,想来这些年家中都在用我私房,那公中银钱应当不少,怎会连一根老山参都买不起?”
自然是买得起的,只不过不能全部用来买老山参,更何况若是她自己出钱购买,她怎么舍得花百两去买呢?
“岳清啊,刚才你阿娘也说了,你嫁来柳家,嫁妆银钱自然也要用于柳家,这为何要停了寿春堂的东西呢?母亲年纪大了,这每日没有老山参养着,只怕是就要一命呜呼了,你可不能行此不孝之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