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院中,她便见到一白衣女子,头发全束于头顶,用红色发带系着。
豪迈又随性的坐在树下椅子上,手指轻敲击着椅子扶手,视线左右的打量着翠华庭。
商岳清未说话,秋儿率先上前,“这位姑娘,既是上门拜访,那也该知晓一二规矩,岂有坐人主位的?”
这人到底懂不懂规矩,一来就将姑娘喜欢的位置给坐了,那上面可是她和苏婆婆亲自去城外摘来的野棉,经过十几日的暴晒做成的软垫。
怎么能让这女人给坐了?要是弄脏可怎么办?
女子起身,看了一眼椅子,并未理会秋儿的话,反而朝着商岳清伸出手,“你好,我是林默,你便是商岳清?”
商岳清看着她伸出来的手,算不得白皙,甚是有着薄茧。
“是,不知林姑娘登门有何贵干?”
她看了一眼椅子,秋儿立刻将上面的软垫给拿走,跑着进屋去取来一张软垫,垫好才扶着姑娘坐下。
林默见到她瞎讲究的样子,眼里有些不屑,这后宅的女人啊,一辈子看得见的也就是这一块四方的天,眼前也只有这座院子,以及院中的几个人。
她不过是坐了一下位置,就瞎讲究的换掉,看来这腐朽的思想实在是害人啊。
她径直坐在她对面,自信满满的看向商岳清,“我今日来你这,是要与你表个态的。”
商岳清自己斟茶,端起来小口抿着,“表什么态?”
“我与柳郎泉州水患时相识,后互帮互助,一起将泉州水患治理好,安顿好受灾百姓,解决百姓温饱等等,我们一起经历颇多,这途中生情不意外吧。”
商岳清点头,“林姑娘爱民,能寻来高产量红苕大面积种植,能带着百姓开垦荒地,让人佩服,你与大公子惺惺相惜互生情愫并不意外。”
林默看她优雅端庄,粉面含春,双瞳剪水。
端着茶杯的手指白皙修长,连指甲盖都是粉粉的颜色,一看便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小姐。
明知她养于后院,不见天日,可看到这样一双手,一张脸,她还是没忍住的在心里羡慕又酸妒。
“男欢女爱,互相喜欢,想要在一起,这也没错吧。”
商岳清依旧点头,“没错。”
她神色淡淡,让秋儿在一旁心里干着急,这女人明显就是上门来耀武扬威的。
一个妾室竟然敢来正妻面前如此的显摆,就该拉下去掌嘴。
“既然你觉得没错,也不意外,为何不允我进门?我还道你后宅妇人,艰辛不易,让柳郎留下你正妻之位,让你也能享正妻权利,为何你还这般容不下人?”
商岳清敛眸,准备抬杯饮茶,她突然加大音量,“你回答我,看着我。”
商岳清轻笑着放下茶杯,“我何时阻拦过他娶你?我已经提出了和离,给你让了位,还不行?”
“你觉得呢?你是在故意示弱,想要博得他的同情,这些后宅妇人惯用的伎俩我再清楚不过,你不想要我进门,又要道德绑架柳郎,让他成为宠妾灭妻的人,败坏他的名声。”
“商岳清,你与他并未同房,何来情义一说?我以为你出自将军府,会有洒脱一面,殊不知你也是后宅手段频出。”
商岳清勾了勾唇角,“所以你觉得我会对你使什么后宅手段?”
林默眉眼一挑,高傲又自信,“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见不能将我赶出门,便要设计我肚中孩儿。你听好了,我腹中孩儿只是我一人的,绝对不给谁养,我不会让他有一点闪失。”
“我不屑与世道艰难中的女人有后院之争,也瞧不起那些腌臜手段。你答应从今往后不在柳郎面前装得楚楚可怜,我愿意与你同屋檐下相处。以后柳郎有幸官拜首辅,你也能跟着享殊荣。”
她说出后宅女子艰难,嫁人为妇的更甚时,她便对这人高看过一眼的,当时她想,此人是多么的豁达才能为女子一言。
只是在见到她后,一口一个后宅腌臜手段,与那些善用阴谋之人有何区别?
她起初对这人并没有什么恨意,毕竟她也曾为百姓筹谋过,不管她行事作风如何,这一点就值得人钦佩。
但现在,一边称女子艰难,一边又加入诋毁伤害女子的大军中,这样的人实难形容。
商岳清看向她尚未显怀的肚子,“我为什么要自讨没趣去养别人孩子?你口口声声说着女子艰难,体谅女子处境,我倒是没有看出你有半点真心为女子。”
本来就话不投机,她也不想继续与她说下去,起身准备回屋,送客两个字还未说出呢。
门外跑进来一人,在几人都还愣神的间隙,将林默护于身后。
“默娘,你没事吧。”柳时斐神色焦急,上下查看她是否有恙。
林默娘则是浅笑倩兮,“柳郎,我无事,不过来翠华庭散散步罢了。”
柳时斐却没相信她所言,他直视商岳清,“默娘尚未进门,且怀有身孕,你即便是正妻也不能叫她来立规矩,她不似你们后宅妇人,只知晓争来斗去,若是再有下次,我定不饶你。”
秋儿见自家姑娘被冤枉,想要上前替姑娘辩驳,“姑爷,不是我家姑娘......”
没想到话没说完,就被商岳清打断,“秋儿,莫要多言!”
商岳清本来淡漠的眸子已经黑沉,“我是哪等的后宅怨妇?我是不奉翁姑?还是不亲姑叔?你外出为官两年,家中大小事宜可曾让你烦心过?我如何争来斗去?你又是如何的不饶我?”
一字一句,柳时斐都回答不上来,只是将人护在身边,生怕磕着碰着似的,冷着声音,“我与你没话可说。”
“既没话可说,那和离书快些给我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