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二男自进来就一直低着头,此时听了里长的话头低得更低了,脸都被头上的破草帽遮住,只局促地捏着两条肮脏的打满补丁的裤子腿。
上官老爹和上官槟听了也都心里不是滋味,脸上也带上了同情。
姜里长看了看两人的脸色,接着开口:“这不,他家这几日就靠吃那发芽的谷子过活,已是没有余力交租子,就求到我这里,不知今年这租子......”
姜二男此时抬起头来,用期盼的眼光看着上官父子。
上官槟也看着他,开口问:“那租子有多少?”
姜二男不敢和上官槟对视,立即移开眼,低声说:“说好是五成的租子,每亩地要交一石的谷子。”然后又低下头,嗓音微微发颤,“我,我家这几日翻晒出来不到二石谷子,做稻种都不够,家里猪和鸡也死了,就、就剩下几只鸭......”
姜里长也说:“确是如此,这鸭子就是他家养的,鸭蛋是全村凑的,知道拿不出手,只能又打了一担柴火来看望老爷,请老爷不要见怪。”
上官槟又追问:“那你是怎么打算?”
姜二男在旁边两腿已经发抖,这时就跪下磕了几个头,“求老爷发发慈悲,让我家先赊欠一年,明年、明年小人绝不偷懒,一定好好种这田......”
他原本想说明年偿还,可是这话显然说不出口,这土地被洪水冲刷,地肥都被冲走,明年收成肯定不会好。而且现在家里就两个男人干活,能否补种晚稻都不知道。
上官槟转头看老爹,两人对望一下,老爹用眼神示意让上官槟说话,上官槟让姜二男起来,转头问姜里长:“今日天色也晚了,现在回去怕是天黑不好走,可否两位今日在我家隔壁刚租的屋子凑活一夜,明天可以的话,陪我过去看看,是否赊欠等我看了再说。”
姜里长连连点头答应,由小厮谷雨带去了隔壁歇脚。
谷雨安顿好被褥一类退出,过后不一会又回来,喊了姜二男一起过去,让他带回了炭火、茶炉和茶壶,还有一个袋子。
姜里长帮着关上屋门,吱嘎声中屋内光线立即暗了下来,就着炭火,谷雨点了一盏油灯,他从袋子里取出一个类似芋头的东西,直接扔到炭火里,又把茶壶坐上,对这两人说,“这是南洋出的一种粮食,叫红薯,少爷吩咐给两位垫垫饥,烤熟了剥皮就能吃,两位自己注意下火候。”
说完又对两人讲:“这东西两位千万不要外传,少爷好容易得来的,还不想在县里传出去。”
两人连忙道谢,又连声答应,送走谷雨后,姜里长和姜二男不敢多点油灯,吹灭油灯,就着一点天光收拾晚上睡觉的铺位。
不久茶炉里渐渐传出一股焦香,两人坐下围着茶炉细看,只见那红薯没被烤到的一面红红的煞是好看,另一面被炭火烤得焦黑。
姜二男拎起茶壶,把红薯翻个面,开口说:“里长,这红薯以前都没见过,闻着味还怪好的。”
姜里长咳嗽一声,咽了下口水,“不是说了,从南洋出的,自然是没见过的。”
不久空气中弥漫起越来越浓的甜香,姜二男又翻转几下,估摸着已经烤熟,拿出这个烤熟的,又扔一个生的进去,再轻轻揭开一块表皮,露出里面黄色的瓤。
姜里长凑过来,低声问:“熟了吗?”
姜二男点点头,红薯还有点烫,他两手交替着有点拿不住,又扔回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