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沈青拂宁玄礼的其他类型小说《娘娘一滴泪,演到帝王送凤位沈青拂宁玄礼最新章节》,由网络作家“剥壳的小蛋蛋”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是夜。烛火通明,一道人影快速闪过。墨惊雪单膝落跪,“回主子,属下已办妥。”沈青拂并不抬眼看他,伏在书案上挥毫落墨,她的笔迹向来凌厉帅气,像极了一道道锋锐的竹影。“嗯,那就好。”她漫不经心的夸赞,“你的假死药很有用,我很喜欢。”墨惊雪仰起头来,“主子喜欢就好。属下已按照主子吩咐,顺利把小猫一路送回了靖侯府,交给了小世子看养,小世子很欢喜。”沈青拂的幼弟,沈青溪。他是最贪玩的了,平日也没少跟她闹着要养小油炸糕。如今是遂他心愿了。沈青拂微笑,“嗯,不错。”“主子今日哭得这样伤心,就是为了要让太子殿下心疼么?”墨惊雪望着她问道。“同为男人,你觉得,太子心疼了么?”沈青拂反问。墨惊雪扯出一抹苦笑,“同为男人,太子自会心疼。”沈青拂愉悦的勾起红...
《娘娘一滴泪,演到帝王送凤位沈青拂宁玄礼最新章节》精彩片段
是夜。
烛火通明,一道人影快速闪过。
墨惊雪单膝落跪,“回主子,属下已办妥。”
沈青拂并不抬眼看他,伏在书案上挥毫落墨,她的笔迹向来凌厉帅气,像极了一道道锋锐的竹影。
“嗯,那就好。”
她漫不经心的夸赞,“你的假死药很有用,我很喜欢。”
墨惊雪仰起头来,“主子喜欢就好。属下已按照主子吩咐,顺利把小猫一路送回了靖侯府,交给了小世子看养,小世子很欢喜。”
沈青拂的幼弟,沈青溪。
他是最贪玩的了,平日也没少跟她闹着要养小油炸糕。
如今是遂他心愿了。
沈青拂微笑,“嗯,不错。”
“主子今日哭得这样伤心,就是为了要让太子殿下心疼么?”墨惊雪望着她问道。
“同为男人,你觉得,太子心疼了么?”沈青拂反问。
墨惊雪扯出一抹苦笑,“同为男人,太子自会心疼。”
沈青拂愉悦的勾起红唇,语调懒散,“心疼女人,对男人来说,可是很危险的事。”
墨惊雪深深的看着她,回答道,“总有人明知危险,却还是心甘情愿身处危险之中。越是危险的女人,越是吸引人。”
沈青拂终于低觑了他一眼,
说出口的却是叫人胆寒的话,“所以你要好生藏着点自己。若是万一哪天被人发现了,你知道的,我肯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牺牲你。”
墨惊雪反而一笑,“属下知道。”
他温柔的凝望着她,“倘若真有那么一天,了结之后,我希望下辈子还能遇见你。”
沈青拂冷淡一笑,“呵,遇见我还能有什么好。你去吧。”
“是,属下告退。”
沈青拂撂下墨笔,往贵妃椅上一坐一倚,梨花木的躺椅悠悠摇晃,她略微翘起腿来,随着摇晃的轻微弧度,舒适的眯起眼睛,手指点着椅背一下一下。
她记得原书里,楚灿记错了太子的生辰。
差一点就脱口而出了。
楚灿对宁玄礼,已无爱意,记错他的生辰日也很寻常。
过后她还曾庆幸,没有当场说出来。不然就要……
怎么才能让她真的脱口而出呢?
沈青拂微微一笑,睁开眼睛,“侍琴,进来。”
侍琴从外面走进,“主子有何吩咐。”
沈青拂不紧不慢道,“明日是初十,是个好日子,你多带几个人去趟东宫的库房,领点织云锦的缎子,就说我要为太子殿下的生辰备下喜礼。你要轰扬的越多人知道越好。”
侍琴一点即通,“奴婢明白。”
她微笑,“奴婢定让芳华殿那位主子,清楚明了的知道此事。”
“嗯,去办吧。”
“是,主子。”
沈青拂继续躺在贵妃椅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摇晃。
她真是迫不及待的想看一看,太子殿下,若是被自己心爱的女人,当面说出扎心的话,呵呵,那会是怎样一番情景。
-
芳华殿。
楚灿对着铜镜画起病弱的妆容,她在榻上养了这些天,病气缠绵,怎么也要画出个柔弱又不失风采的妆容来。
她练习了许久,放下手里的青黛。
又换上昂贵的螺子黛,试着画出云眉,一点一点的勾勒,极尽精致。
怜香在一旁夸赞道,“主子,您匠心独运,这样画出来的妆容当真美丽。这几日您虽在病着,可殿下心里还一直想着您呢,时不时就让季侍卫亲自过来问候,奴婢想,殿下如今定是格外思念主子了。”
她当然知道,
此时的宁玄礼,一定对她思之如狂。
想来明日,便可顺利擒之了。
楚灿淡淡一笑,对着镜子练习起笑容,如何能笑得令他心动,“欲擒故纵,最重要在这个擒字上,明日你便去请殿下来芳华殿用膳,再多备上两道我素日爱吃的辣味菜肴。”
宁玄礼是不爱吃辣的。
从前,偶尔也会陪着她,勉强吃上一点。
她就是想试探他,辣味刺激到的是痛觉,若他能甘之如饴,便是最好不过了。
“是,奴婢记下了。”
怜香笑道,“主子,您画着这个妆容啊,就好像病西施一样,明日殿下见了,必定念念不忘!”
楚灿勾起笑意,胜券在握。
惜玉一溜烟进来禀告,“主子,奴婢听库房的姐妹说,绽昙殿那位沈侧妃,让人去库房领了织云锦去,说是要为太子殿下的生辰做准备呢。主子,咱们也早做准备吧。”
楚灿微微一愣。
对了,她怎么差点忘了宁玄礼的生辰呢。
这个月的十六日,就是他的生辰了。
她竟然疏忽了。
她复又自嘲的一笑,哼,原来心死以后,连他的生辰日都记得这样模糊了,不过,无伤大雅。
“知道了。”
楚灿冷淡的开口,“所幸离殿下的生辰还有六日,明日等殿下过来,再行安排吧。”
“主子英明。”
-
翌日,乾清殿。
怜香照吩咐过来请人,“请太子殿下安。我们主子已经病愈,今日请殿下往芳华殿一同用膳,不知殿下是否得空前去?”
“灿灿病好了?”
宁玄礼放下心来,“那就好。”
听到楚灿病愈,他本该是分外欣喜的才对,不知为何,心里的喜悦跟以往比起来也只有五分罢了。
他凝神半晌,微笑,“芳华殿这样近,孤自然前往。”
怜香喜上眉梢,“是,殿下。”
太子殿下在侍从跟随下,前往了芳华殿,午膳已经备上,还没进殿就能闻到香味。
宁玄礼依旧是朗笑,“灿灿。”
他走进殿来,一身墨色日月星河纹锦衣,明月冠束着长发,修长发尾在腰际略是一晃,他虽少年老成,从容优雅,沉稳矜贵,如今自不乏少年气,正是处于少年和男人中间的状态。锦袍掩映着他颀长的身形,窄腰长腿,步调轻稳,就这样走到她面前。
楚灿望着他。
少年的宁玄礼还是一如往昔那般让她心动。
可惜,她已不会爱人。
她眼底的湿意很快被漠然埋下去,她熟练换上练习许久的笑容,顺势牵住他的双手,“殿下,你来了。”
感受到他手心的暖意,
楚灿才觉得自己的身体被温暖了一下,但这样的暖意,在她荒芜的心里,远远不够。
宁玄礼看着她,嘴角的笑意勾起,“你叫孤过来用膳,孤岂有不来之理。”
她今日的妆容似乎很浅淡,
脸色病白,连唇色也只是有一点点的红罢了。
他本该心生怜惜的,可看到灿灿,却不禁想起昨日,沈青拂,哭得那般虚弱,上气不接下气,脸色也是这样的弱白……
他忘不了她那双红肿的眼睛。
盯着他,一滴一滴的掉下泪来。
宁玄礼心头一颤,沉默了一下,不自然的移开了视线,“灿灿,我们用膳吧。”
“好,殿下。”
楚灿笑着为他布菜,“殿下平日爱吃素菜,所以妾便多备了几道,殿下尝尝。”
素菜味道平淡,被那几道辣味的菜盖住了香味。
宁玄礼慢慢吃着,一言不发。
东宫的膳房所做的味道都是差不多的,他曾经吃过楚灿亲手为他做过的菜,和膳房的味道是不一样的,可今日这些,也不过都是膳房所做的罢了。若不是那日吃过绽昙殿的膳食,他的胃口似乎也没那么挑剔。
也罢,灿灿病了这段时日,还能想着布置菜肴,他又何来这些许计较。
他的灿灿,一直都是最好的。
“殿下,妾这几日没见到殿下,格外想殿下了呢。”
楚灿柔柔的笑着,她自信于自己多日练习的笑容,定能让人心动不已,因而凑近他跟前,柔软无力的靠近他手弯处,扬起脸来看着他,“殿下,您想不想妾呀?”
“孤自然是想灿灿的。”宁玄礼温声道。
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楚灿意料之中,她假装柔婉的拉住了男人的手,“妾记得,这个月十六日是殿下的生辰,殿下想要什么礼物呀?能否跟妾透露一番,妾好生准备着。”
宁玄礼顿时一怔,脸上的温色跟着僵住。
他的生辰,分明是下个月的十六日。
她竟连他的生辰都不记得了。
宁玄礼心里的喜悦再也不复,心中愕然,仿佛被刺入了一根针一样,闷得他几乎一滞。
“……”
宁玄礼纵然心里被刺痛,面上却一丝一毫都看不出来,他是万人之上的太子,早已习惯喜怒不形于色,因此面无表情的沉默着。
他一言未发的注视着她,眼底只有审视。
以前无论她做什么,他从未细究过,也不愿细究,他从来都是洞悉万物的眼神,而今看来,她这妆容画得别有用心,连温婉笑意都有一丝刻意的伪装在里面。
一石激起千层浪,
宁玄礼心里再不宁静。
楚灿见他沉默,轻笑着夹起一块辣鱼片,递到男人唇间,“殿下,您是怎么了?来,尝尝这个,味道很是不同呢。”
香辣刺鼻的味道,是她喜欢的。
从来不是他所喜的。
宁玄礼面无表情的起身,避开了她,“元侧妃忘记了,孤不喜食辣。”
他陡然变了称呼。
楚灿脸色一变,望着站起身来的他,她赶忙挽留道,“殿下,您才吃了几口而已,再多用点吧。”
她咬了咬唇,“妾适才只不过是想戏弄一下殿下罢了。”
他竟然不肯吃她亲手喂入口中的菜。
他从前都会吃的。
楚灿心里既杂乱又费解,怎会如此,到底哪一步出了错,她柔美一笑,“殿下不喜欢妾的玩笑,妾就不跟殿下闹着玩了。”
宁玄礼回身看她一眼。
楚灿被他这一眼惊到,他的眼神既伤心又失望,尽管面无表情,她还是察觉到了,他墨眸里锋锐的眸光几乎要将她看穿,这样的眼神她在上一世便已见过,那时她被人陷害,他也是这样看着她,仿佛所有的错事都是她做的,她不禁周身寒凉,血液都跟着倒流了一样。
她哀哀地唤他,“殿下……”
“还有一件事,元侧妃记错了。”
什么?
楚灿浑身一震,不可思议的抬头望他,努力把表情做得惹人怜爱,“殿下,妾记错何事了?”
宁玄礼收回所有的目光,他平淡的扔下一句话,“孤的生辰,是下个月的十六日。”旋即拂袖而去。
太子殿下!
楚灿脸色顿时一白,她像想抓住什么一样伸出手,却什么也抓不住,只能看着他的背影远去。
她记错了,她竟然记错了他的生辰!
是了,他的生辰,是下个月……
她捏着手指逐渐收紧,攥到她手心都有些发麻。这几日的欲擒故纵,都在这一刻,全白费了,都白费了!
怜香急匆匆跑进来,“主子,太子殿下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楚灿脑子很乱,事已至此,一时间也想不到好的解决办法,该怎么办,怎么办才好……
-
绽昙殿。
沈青拂在棋盘上与自己对弈,一手执白子,一手执黑子,一子跟着一子,慢慢的下。
侍琴前来禀报,“主子,奴婢去芳华殿看了一眼,太子殿下果然没到午正时分就出来了,不过殿下的脸色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沈青拂轻轻的勾起红唇,“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是,奴婢告退。”
沈青拂捏着棋子神闲气定的把玩,把玩了一会,再慢悠悠的落在棋盘上。
太子殿下。
得知了你最在意的小青梅居然心里没你,你应该很伤心吧。
伤心就对了。
男人不受点情伤,还能受什么伤。
若这点伤都受不住,还配当太子吗。
她心里没有半分愧意,反而很快乐。继而起身走到案上,拿起那匹织云锦,给自己铰了两块下来,这么好的料子,送给宁玄礼干什么。她自己留着做两个荷包不好吗。
沈青拂仔细缝着荷包,眸光悠远。
楚灿,女主小姐。
你不要怪我顺水推舟,反正你心里早就不爱他了。我只不过提前让他知道了真相,免得你对着他还要伪装,这么辛苦。
以后,你都不用这么辛苦咯。
应该感谢我才是呀。
楚灿盯着她的表情,心中冷笑,沈侧妃,你还期待着皇后夸奖你吗,不杀你亲族都是轻的。
皇后翻阅着画纸,
脸上浮现笑意,“沈侧妃,你画了本宫最喜欢的紫龙卧雪啊,很不错,画得很好,本宫很喜欢。”
楚灿脸色陡然一变。
什么……
只听沈青拂悦耳清澈的声音已经响起,“妾多谢皇后娘娘赞赏,妾不过雕虫小技罢了,能得皇后娘娘一笑,便已足够。”
难道是画纸还没显出字来?
不应该,沈侧妃用的墨都是特制的,画完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消失,那张画纸上只会留下大不敬的字,跟她的印章才对!
楚灿脸色变了好几变。
皇后显然已经欣赏起了其他画作,“谢良媛画得也很好。”
沈青拂的画纸已被放到一旁。
“嗯,杜奉仪的画虽然简单,倒也不失气韵。”
“谢皇后娘娘赞赏。”
杜若施礼,心中也有疑惑,但并未表露出来。
楚灿难以置信,敛起情绪,走到皇后跟前,行礼道,“母后,不知可否容妾欣赏一下沈侧妃的画作,妾也好跟她学习学习。”
沈青拂害羞的笑,“姐姐,妾的画作微不足道,姐姐也要一观吗?”
楚灿回过头,“沈侧妃,画得好就不必藏着,还是你的画,有什么问题,不敢让我看?”
沈青拂惊讶的摇了一下头,茫然无措,“姐姐是什么意思,妾没听懂。”
楚灿更加笃定,“母后,请容妾也参详一番吧。”
皇后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微笑,“元侧妃,你很有上进心。”
她略一挥手,
崔福泉便从画纸中挑出了沈青拂的画,双手呈给了楚灿。
楚灿赶忙接过来,
只见那画纸上,紫龙卧雪尽态极妍,美轮美奂,
更有沈侧妃的题诗在上:
紫龙卧雪生和风,吉祥如意临苍穹。
漫卷秋霞轻舒臂,刚柔相济情深浓。
落款是沈青拂的印章。
呵,这就是沈侧妃的亲笔字迹,那兰婢祸国四个字模仿得已有七八分相像,为何这张画纸上却什么都没显出来。
楚灿难以置信的看了又看,她手已有一丝颤抖。
甚至,这幅画的画墨也没有褪去。
半晌时间,她终于看了个分明,这就是普通的画纸,普通的墨。
楚灿心中一颤,“这……”
怎么可能。
沈青拂款款走至她眼前,羞涩温柔,眼里泛着晶亮亮的光芒,“姐姐,妾的画艺自是比不上姐姐的,让姐姐见笑了。”
楚灿脸上的震惊怎么也压不下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本想以大不敬之罪彻底除了沈侧妃,
为何……
还不待她想明白,只听嗡嗡嗡的声音由远及近,好多蜜蜂成群结队的飞过来,纷纷往画纸上扑,
她手中这张画纸上已吸引来蜜蜂。
初时只有几只,
随后越来越多,嗡嗡嗡嗡!
楚灿吓得丢了画纸,“啊!”
皇后跟前的画纸上也扑来了蜜蜂,一群接一群,
更有没作画完的姬妾,书案上也尽是蜂群。
“啊!”
众姬妾慌乱得到处乱跑。
场面顿时乱作一团。
嗡嗡嗡的声音,嘈杂混乱,到处都是蜜蜂扑来扑去。
沈青拂惊呼一声,赶忙一溜烟跑到书案底下,快速利落的缩进去,小小的一只,抱着袖子护着头,一点也不敢抬头。
宁玄礼率先看了她一眼。
倒是不傻。
还知道藏起来保护自己。
空中到处都是蜂群,本就有无数菊花,香气芬芳,引得蜜蜂到处乱飞,但大部分的蜂群还都是往画纸上扑。
皇后跟前的画纸最多,
赶忙上前道,“回殿下,御膳房少了几罐蜂王浆,属下已查问过,当值的谭司膳也不知蜂王浆是何时丢失的。”
宁玄礼墨眸深邃,折去一朵墨菊,漫不经心的把玩,薄唇动了动,“谭司膳尸位素餐,看守不严,逐出宫中,永不录用。”语罢,随意一扔。
“是,殿下。”
太子殿下未停留,径直离开。
楚灿望着他的背影,许久,
到底,到底是谁要害她……
她眸色越来越深,尖锐的指甲攥入手心里。
沈青拂,为何能全身而退,
她本应该是一只待宰羔羊才对。
不行,她必须联系宫外的人,好好查一查这个沈侧妃!
坤宁宫。
皇后面色不佳,单手拄着头,右手手腕搭在软枕上,被宫人上药。
她手腕处有两块红肿,被蜂蜇的。
崔福泉面露担忧,“幸好这些蜂群都不是毒蜂,今日让娘娘受惊了。”
宁玄礼走近,行礼,“不知母后情况如何。”
皇后语调平淡如常,“已让太医看过了,涂点药膏便无大碍。”
“今日赏菊宴没有办好,伤及母后凤体,是儿臣疏忽。”
“太子疏忽?”
皇后拧起眉头,“太子要治国理政,后宫诸事都是后妃料理,与你何来干系。元侧妃失察之过,本宫不予追究也就罢了。”
宁玄礼沉默了一会,
“母后,今日之事,元侧妃也是为人陷害。”
“宫中有谁不被陷害?”
皇后不以为然,“想当初,本宫初为你父皇的贵妃,不也是一样被人陷害,本宫不还是一步一步走过来了。”
“世间女子,有谁能及母后雷霆手段。”
“太子殿下这话,本宫就当做你在夸奖了。”
皇后慢慢抚上自己的手腕,幽幽一叹,“今日本宫已当众说明,过了中秋,就会立你的元侧妃为太子妃,不过,别怪本宫看不起她,料理赏菊宴这点小事都能出差错,日后恐怕就算做上太子妃,也会被别人拉下马来。”
宁玄礼一言不发。
皇后似是毫不在意的摆了一下手,“也罢,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扫兴而已,就这样吧,以后的赏菊宴都不办了,宫中也正好省点开销。”
“母后宽和。”
“太子,你的后院,跟你父皇的后宫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皇后语调竟莫名含有打趣的意味,“看来,你要多费心了。”
“儿臣明白。”
……
常熹殿。
沈青拂的浅色纱衣褪去一半,露出白皙的肩头,上面红肿的一小块红痕,被侍琴小心翼翼的涂了药。
“主子,今个儿不知怎么回事,赏菊宴上竟出现那么多蜜蜂。”
沈青拂正欲开口,
听到了殿外的脚步声,
她轻轻叹气,“哎,谁知道呢,这么多蜂,也不知道太子殿下有没有被蜇伤。”
宁玄礼步调平稳,走进殿来,他倦懒的目光浮上一丝暖意,“若不是亲耳听见,还不知道,阿拂这么担心孤。”
“殿下万安。”
他一眼瞧见她肩头上的红肿,扶她起来,“孤见你回来的时候捂着肩膀,就知道你也被蜇到了,很疼吗?”
沈青拂委屈的扁扁嘴,眼底一瞬浮起泪花,“疼。”
宁玄礼知道她素来是个娇气包,嗓音温柔,“莫哭。”
旋即沉声吩咐道,“去传太医。”
“是,殿下。”
秦太医匆匆赶来,“给殿下请安。”
“你来看看,侧妃被蜇伤的地方,要不要紧。”
“是。”
秦太医仔细看了看,低头回道,“启禀殿下,侧妃主子身上是被蜂王所蜇,多涂几天药油,不要沾水,便会好了。”
“不能沾水?”
沈青拂嘟囔着,“那我岂不是每晚都不能泡浴汤了。”
宁玄礼目光温柔的注视着她,“阿拂,忍耐几日,嗯?”
“回主子,骠骑大将军已经着人送来了,奴婢也悄悄的去配好了药。”
“那就好,去煎药吧。”
“主子……这方子烈得很哪,可轻易用不得!”
“无妨,去做就是。”
怜香只得应下,退下去煎药。
楚灿知道自己的身子,上一世,三年都未曾有孕,她本就是难孕之身,若不是有偏方在,恐难成孕。
她一时不慎惹怒了宁玄礼,
唯有给自己再找一条出路,以备不虞。
怜香煎了药来,还是慎重道,“主子,这张偏方虽然灵,可只能成孕一次,若要孕第二次,是万万不可能了,尤其是喝下以后,会剧痛无比……主子您一定要饮吗。”
楚灿扯了下嘴角,“拿来。”
怜香只能递上。
她一饮而尽,跟着,便是剧烈的腹痛,她上一世已饮过一回,这次,又再次遭了一回罪。
楚灿额头沁出冷汗,一层汗一层汗往外冒。
她脸色惨白,死咬着嘴唇,默默等待剧痛熬过去。
半个时辰后,剧痛终于结束。
楚灿虚弱的躺在床榻上,浑身已经被汗水浸湿,她颤抖着说道,“去找个工匠师傅,把那两截玉簪补好。”
“……是。”
安静的殿内,
楚灿放空的眼神凝视着天花板,良久,嘴角浮现一丝冷淡的笑意。
宁玄礼,你竟连上一世都不如!
……
乾清殿。
季长晖来报,“殿下,元侧妃求见。”
“孤还在处理要务,让她先回去。”
宁玄礼眉头紧锁,视线全在奏章上,一个时辰后,方才料理完毕。
季长晖哽了哽,“呃,殿下,元侧妃一直在外面等着,已经有一个时辰了。”
宁玄礼沉吟半晌,“也罢,让她进来吧。”
楚灿一身利落的红色戎装,单梳一个高马尾,兔耳玉簪就插在她束发处,她拿着一个食盒,呈送上来。
“妾请殿下安,这是妾亲自沏好的碧螺春,特意给殿下送来。”
“知道了,回吧。”
楚灿面色一僵,还是保持笑容,“殿下,就这么不想看到妾吗。”
她特意换了这身装束,
是他们初见时,与她穿的那件衣服极为类似的。
宁玄礼注视着她,回忆起当初,那个年少的灿灿,跟眼前之人的容貌并无差别,但似乎怎么也对不上号了。
“你来乾清殿所为何事。”
楚灿咬了咬牙,当即跪下,请罪道,“妾有罪,殿下送给妾的玉簪,不慎被侍女摔断,妾已命人补好。”
“起来,别动不动就跪。”
楚灿微笑着起身,
走到他身侧,取下了发间的玉簪递到他眼前,“殿下你瞧,虽然玉簪被摔断了,中间的缝隙依旧能被这黄金补好,现下,已经是一根金镶玉的发簪了。”
那小巧玲珑的兔耳发簪,中间是一块金子补上了断玉的缝隙。
补好是补好了,
却怎么也不是从前那个了。
宁玄礼徐然嗯了声,没有其他回应。
楚灿献上碧螺春,“殿下一直处理政务也累了,喝口茶歇歇吧。”
“先放着。”
“……”
楚灿略微一哽,眸色晦暗,
今天这茶怎么也得让他喝下去,
她顺从的放下茶杯,继而叹气,“殿下,妾近来做了一个梦。”
他依旧没有回应,
楚灿狠狠的咬了一下嘴唇,强迫自己露出笑意,继续道,“妾在梦中,好像经历了跟殿下的一切,妾梦见,殿下身边起初只有我一人,后来,又多了无数的女人,到最后,我们两个,谁都不记得彼此了……”
宁玄礼抬眸看她一眼,一言不发。
“殿下,您为何始终不肯跟妾说一句话。”
“你想听什么。”
楚灿不甘心的看着他,逼迫自己眼神柔和,“殿下,妾仿佛身有所感,此时与您在一起,都好像在经历第二世一样。”
宁玄礼心中一紧。
他安抚的抱着她,手中力道越收越紧,很怕真的突然就失去她,指节扣在她手腕上,都扣得有些发白。
“孤自会为你证明。”
沈青拂眼底一颤,一滴泪珠跟着坠落。
她覆手攀上他的手弯处,陡然哽住无言,僵硬的摇了摇头,半晌才慌张挤出几个字来,“不,不要,殿下……”
宁玄礼能感觉到她的手在颤抖。
她掌中温度也是冰凉。
他安抚的抚上她纤细的后背,慢慢的轻拍两下,“别怕。”
他旋即扫了一眼宫内众人,眼神幽邃。
白雅然有些不自然的避开太子殿下的视线,心里犯嘀咕,明明证据确凿,殿下为何还要如此袒护沈侧妃?
谢瑾瑜从容迎上太子的目光。
她看得很仔细,太子殿下一直在安抚沈侧妃,像殿下这样尊贵的男子,国之储君,将来便是九五之尊……竟然也会主动挽住一个女人的手,这样亲密的安慰她?
要是她也能像沈侧妃一样,
得到半点太子的垂怜,回顾,也不枉入宫一遭了。
她思绪萦绕,仿佛又回到了万寿节那日。
直到听见太子殿下低沉阴郁的声音,“后宫之中,捕风捉影、以讹传讹之事从未断绝,单凭一个侍女污蔑之词,你们就怀疑沈侧妃,置她于不义之地,若是谁敢再将今日之事说出去半个字,妄图毁坏沈侧妃的清誉,孤绝不轻饶。”
“殿下息怒,妾等谨遵圣意。”
“殿下息怒,妾等谨遵圣意。”
宁玄礼云淡风轻的语气,“你们不是很想知道这次事端的原委吗。”
他宽袖略垂,一把折扇顺势而出,只见一枚红色鱼形玉佩就挂在折扇的尾巴上,轻轻摇晃。
分明与那块白玉佩正是一对。
楚灿顿时脸色大变。
这另一枚玉佩信物,竟然在宁玄礼身上!
白良娣好半天没回过神,磕磕绊绊的说道,“殿下,这对双鱼玉佩的另一枚信物,怎么会在您这里?”
谢良媛恍然的怔了怔。
“如此说来,跟沈侧妃在一起幽会的人,竟然是太子殿下吗……”
沈青拂盯着那只红鱼儿,泪盈于睫。
她声音沙哑,带着哭腔,“殿下……都是妾的错。”
楚灿眉头紧皱,深吸一口气,“太子殿下,就算沈侧妃没有与人私通,她女扮男装媚惑君上,竟用这种手段勾引储君,此事也非同小可,殿下,您这是受她蒙蔽了!”
“沈侧妃没有勾引孤。”
宁玄礼眼神平静,语调相当自然,“是孤勾引的她,孤就是你们要找的李侍卫,李玄宁。”
什么?
众人俱是一愣。
穆良媛没坐稳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谢良媛难以置信的愣住。
就连内殿听到此番动静的皇后,都没忍住扶住了额头,这次是真疼了。
沈青拂额头瞬间冒出冷汗,心中陡然一窒,坚定的跪在地上请罪,“姐姐,此事尽是妾一人所为,都是妾媚惑君上,罪该万死!与殿下无涉!”
她浑身都在颤抖。
伏在地上那后背都浸湿了汗意。
宁玄礼一把将她强行拽了起来,语调安慰又带着命令的强制口吻,“沈侧妃,不要乱说。”
沈青拂深切的望着他轻轻摇头,红唇微颤,做了一个“不”的口型。
楚灿心中震颤。
她不禁问道,“殿下,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
宁玄礼依旧淡然的语气,“孤自然知道。”
他薄唇轻勾起一个讥诮的弧度,“孤监国理政日理万机,也总会有纵情之时,沈侧妃向来温婉知礼,怎么懂得这些,她的侍卫服都是孤赐下的,也是孤亲自下旨命她女扮男装,更是孤与她暗自幽会,苟且玩乐。都听明白了吧?”
侍琴应下赶忙出去找缎子。
沈青拂不动声色的端起药碗,慢悠悠踱步到那几盆姚黄魏紫跟前,雨露均沾的喂了进去。
“哎,真可惜,我不是惜花之人。”
她托起下颚,把空碗随意一放,“所以只好,委屈你们了。”
……
坤宁宫。
崔福泉行礼道,“启禀皇后娘娘,奴才已让钦天监看过,八月初八正是黄道吉日,不如就定在这一日酬谢宗庙。”
皇后点头,“甚好。”
应召而来的司珍房管事陈司珍,行大礼道,“奴婢已按皇后娘娘吩咐,做好了给未来太子妃和沈侧妃两位主子的贺礼。”
她呈上长案,案上放着一条华丽璀璨的南珠项链,还有一对水头滑润的翡翠手镯。
皇后欣赏了一会,很满意。
“不错。”
未多时,宫女来报,“皇后娘娘,元侧妃过来请安了。”
皇后嗯了声,“让她进来。”
随后,元侧妃便被请进了坤宁宫。
楚灿端庄施礼,“给母后请安。”
“平身。”
“谢母后。”
她温声道,“母后,妾正在料理中秋宴的事,不知母后是否有何忌口,妾也好提前备着。”
皇后看了她一眼,淡笑,“本宫没什么忌口,元侧妃,你有长进了。”
楚灿赶忙施礼,“请母后放心,妾一定会办好中秋宴,不会像上次赏菊宴那样出岔子了。”
皇后微笑,“那就好。”
“如今沈侧妃也有了身孕,你一定要照顾好她,不可有所纰漏。”
皇后命令的口吻。
楚灿脸色微僵,赶忙应下,“妾身为太子正妻,理应照顾好妾室,请母后放心。”
“嗯,你能这么说,本宫自然放心。”
皇后随即道,“本宫已与陛下商议过,你的册封礼就定在八月十六日,这几日,尚衣局会做好你的太子妃服饰,送去芳华殿,你好生等着就是了。”
楚灿欣喜若狂,“谢母后。”
……
常熹殿。
沈青拂安安静静的绣着手里的虎头帽,只绣了两只虎须。
侍琴在一旁看着,憋不住笑。
“主子绣的这个,是虎须呀,还是蚯蚓啊。”
沈青拂哼唧了声,“等我绣出大老虎来你就知道了,到时候呀,小心别被咬到哦。”
“奴婢才不怕呢。”
侍琴乐呵呵的,“主子绣出来的老虎,那也是个每天贪玩贪吃的小老虎,也就比猫大了点。”
“太子殿下到——”
随着一声唱喏。
满地侍女皆行礼问安。
这些日子,太子殿下总是下了早朝就过来看看,她们也都习惯了。
宁玄礼笑着走进来,“阿拂。”
她撂下手里的绣样,行礼,还是行到一半就被他拉了起来。
“你都是有身子的人了,何须行礼。”
男人的朗笑声响在她耳际,“如何,今日可有听到胎动?”
沈青拂抿着嘴笑,“殿下也太心急,眼下怎会有胎动,妾听家里的嬷嬷说过,要到三个月以后才有胎动呢。”
他却还是抚上她的腹处。
轻轻的摸了摸。
“真的吗?那孤等着。”
宁玄礼薄唇的弧度明显,是怎么也掩饰不了的。
他一眼瞧到床榻上放着的那只绣样。
歪歪扭扭,不成样子。
着实辨认不出来。
“这是绣的什么?”
沈青拂唔了声,“殿下认不出来吗,再仔细看看呢。”
宁玄礼笑了笑,“阿拂绣功甚好,孤实在认不出来。”
她扁了扁嘴,“妾方才已被侍琴笑话过了,殿下也来笑话妾。”
她说着举起那只绣样,递到男人面前,指了又指,“这是虎头帽上的两只虎须呀,殿下,怎么样,是不是栩栩如生?”
宁玄礼的朗笑声更为明朗,“嗯,的确。”
他拉过她的手,“宫里也不是没有绣娘,何必要为难自己。”
乾清殿。
宁玄礼阅览着平云关送来的奏章,关外风平浪静。
他朱笔一勾,接着看下一本。
须臾一个时辰后,
他疲倦的抬指按了按眉心,每日批阅这些折子令人乏味,但这也是他身为太子的职责所在,无可推脱。监国数月,朝政之事他早已游刃有余。
“长晖。”
“属下在。”
“芳华殿这几日可请太医了么?”
宁玄礼为了楚灿的病情询问道,“元侧妃有否遣人来找过孤?”
“回殿下,元侧妃还在病着。”
季长晖哽了一下,道,“属下派人问候过了,听说元主子还在服药,不过……没有让人来过乾清殿。”
宁玄礼眸色黯然几分,薄唇抿成一条线,一言不发。他摩挲着手指上的扳指,墨眉皱起,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对了,殿下。”
季长晖又道,“属下听闻,今个儿绽昙殿倒是请了太医过去。”
绽昙殿?
宁玄礼墨眉皱得更深,“她也病了?”
“属下不清楚。”
季长晖答道,“殿下一向不关注沈侧妃的事,所以属下也没有特别留意。”
宁玄礼摩挲着扳指的动作略一停顿。
连长晖都知道,他不在意沈侧妃。他心里只有楚灿,他心里明明只有楚灿。
到底昨夜为何会做那样的梦……
真是荒唐。
季长晖又问,“殿下,可要去绽昙殿吗?”
宁玄礼沉吟半晌,淡淡道,“孤……不去。”
-
绽昙殿。
秦太医探过情况后跪在地上,“回沈侧妃,依微臣看来,这只幼猫是突发心悸,因而猝死,死时并无痛苦。侧妃无需过于伤心。”
“无需过于伤心……”
沈青拂红肿的双眼似乎已流干了泪水,她木讷的张了张嘴,“依秦太医的意思,我连伤心难过都成了多余的么。”
“微臣不敢!”
秦太医将头伏得更低,“微臣实话说来,这只幼猫,确实已无救治方法,微臣无能,做不到起死回生啊!”
侍琴忍着眼泪,扶住沈青拂。
“主子,您也不想这样的,是您和小油炸糕的缘分太浅了,您对它这样好,它下辈子投了胎还会来找您的!”
“真的么……”
沈青拂哀痛的眼底终于浮现一点生机,“它不会怪我没有照顾好它吗。”
侍琴看她这样没忍住掉下泪来,连忙摇头,“主子,不会的。小油炸糕最喜欢您了,它投了好胎,肯定还会再来找您的。”
这话似乎并没有安慰到沈青拂。
她嘴角一扯,牵动起一个自嘲的弧度,“侍琴,我真的好没用……”
“主子!”
侍琴赶忙跪了下来,“主子千万不要自责,是奴婢没有照顾好小油炸糕,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主子切莫再伤心下去了啊!”
侍棋,侍书,侍画也纷纷跪下。
“求主子保重心神,切莫如此心伤!”
沈青拂就像听不到似的,缓慢僵硬的蹲下身,抬手摸了摸幼猫,指尖顿时像被刺痛一般,小猫平日那油光水滑的橘色毛发此刻也变得黯淡无光,粗糙颓然。
她本已红肿的眼眶,一时之间再度蓄满泪水。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她呢喃着,像是抽离了所有的力气一样,颓败的垂着头,“我,我什么都没有了。”
“主子……”
几个侍女皆是不忍,
都舍不得主子落泪,又无可奈何,都跟着抹起眼泪来。
季长晖怎么也想不到。
到了绽昙殿,却看见这样一幕愁云惨淡的场景。
他不禁抬眼望了望自家殿下。
太子殿下向来从容冷静的眼神,此刻染上一层朦胧的薄雾,似有一丝不忍。
“无论你把自己哭成什么样子,它都回不来了。”
宁玄礼单手拉住沈青拂的手腕,强行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别哭了。”
沈青拂摇摇欲坠的身子,连站都站不稳。
她半倚着男人的胸膛,抬起双眸,晶莹的眼泪如断线珠子一般落了下来,一滴都没有沾在面上,“殿下……”
宁玄礼一时难以忽视她。
“参见太子殿下。”
“参见太子殿下。”
侍女们纷纷行礼。
宁玄礼一挥手,让她们都退下,众人互相使了个眼色,都退了下去。
绽昙殿只剩他和她两人。
沈青拂眼神痛苦,既哀且悲,眼眶红肿得不成样子,眼泪坠落就像怎么流都流不完一样,她无力的动了动唇,“殿下,妾没有了,妾什么都没有了。”
宁玄礼堪堪听见她呢喃着说的最后半句话。
她说,她什么都没有了。
他拧紧了眉头,扶住她腰际的手慢慢得收紧,“你是孤的侧妃,孤绝不会让你一无所有。”
沈青拂并没有贪恋他的怀抱,若在平时她定然欣喜,此刻却松开了他的手,离开他扶持的动作,回过身来,望着他,麻木的喃声道,“妾很难受,唯怕惹恼了太子殿下,今日妾不想跟任何人说话,请殿下原谅。”
宁玄礼心尖陡然一紧。
她白皙娇弱的脸上一滴泪痕都没有,却打湿了前襟一片,他从未发现,她也有如此倔强的一面。
他忍不住安慰道,
“天尚有不测之风云,人尚有旦夕之祸福,何况是这样的凡尘生物呢。沈侧妃,你要坚强起来。”
沈青拂深吸一口气,并未答话。
她又蹲下身,把那只没有缝完的小绒球玩具放到了猫身旁边。
就这样低着头,任由眼泪一滴滴坠落。
宁玄礼俯身,在她旁边低声道,“孤知道这只小猫对你来说很重要,昨日见你那样喜欢它,不料今日它就……你莫哭了,孤这就让人给你找来成百上千只小猫,任你挑选,如何?”
沈青拂始终低着头,“哪一只都不是它。”
“……”
宁玄礼沉默半晌。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果然冰凉。
“孤陪你一起把它下葬吧,好吗?”
沈青拂缓慢的仰起头,木然的眼底沁出几分感激,“多谢殿下。”
寻了一处种着茉莉花的地面,
把小猫葬在此地,连同它平时的玩具,小绒球,小团铃,一同葬了进去。
茉莉花的花瓣掉落下来,掩映于此。
沈青拂的嘴角勉强勾起一个浅淡的弧度,“有劳殿下陪妾送了小油炸糕最后一程,妾感激不尽。以后妾想它了,便好来此地看它。”
她说完这话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
身子虚弱得一歪。
宁玄礼单手捞住她,沉声道,“……沈侧妃,你累了,孤送你回寝殿休息。”
他抱起她,未想她身子竟轻成这样,纤瘦单薄。
太子殿下的眉头拧起,抱着她人进了殿中,吩咐道,“侍琴,煮碗安神汤来。”
“奴婢这就去!”
沈青拂被放在榻上,眼睛红得发肿,她是哭得已经疲倦了,一言不发的喝了安神汤,虚弱的昏睡了过去。
“你们几个,都过来。”
宁玄礼吩咐道,“你们都是沈侧妃的陪嫁侍女,她顿失爱宠,心情郁结,你们要想办法令她舒心。”
“奴婢明白,殿下放心。”
侍琴很快答道,“殿下,眼下正值盛夏,繁花竞放,奴婢会劝主子出去多走动走动的。”
宁玄礼嗯了声,起身,
他回头看了沈青拂一眼,匆匆一眼掠过,在众人跟前很快收回了视线,“孤尚有政务要处理,照顾好你们主子。”
“是,恭送太子殿下。”
宁玄礼动了动唇,风轻云淡,“杀。”
“属下领旨!”
楚灿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
宁玄礼,心里还是有她,呵呵。
“元侧妃,带下去,送回芳华殿,日后不准再进乾清殿一步。”
楚灿的身子晃了一下,“殿下,当真如此绝情吗?!”
“出去。”
“元主子,您还是先回吧……”
楚灿深深的吸了口气,艰难的走了出去。
……
芳华殿。
楚灿捏着手里的秦淮牡丹,一片一片的拽下花瓣。
她身子难孕,唯有用偏方,去找了宁玄礼,为了万无一失才喂他喝了药茶,不料弄巧成拙。
哼。
杜若进殿,施礼道,“给姐姐请安。”
“起来吧。”
楚灿着人又包了二十两黄金送给杜奉仪,“日后少不得让你往芳华殿跑,这点,你便拿着。”
杜若欣喜接下,“多谢姐姐赏赐。”
她出身寒门,家世不高,没见过多少富贵东西。
“妾微薄之身,愿许姐姐以趋驰。”
楚灿淡淡嗯了声。
杜奉仪位份不高,家世不好,容易拿捏。
“眼下皇后娘娘的赏菊宴就到了,我正想跟你商量一下。”
“姐姐离封为太子妃只差一步,赏菊宴自是要办得顺利为好。”
“是啊。”
楚灿扯出一声浑浊的笑,“我知道。不过,我更想的是,在赏菊宴上,除掉沈侧妃。”
“沈侧妃?”
杜若愣了愣,“沈侧妃不是一向对姐姐很恭敬的吗?”
“她恭敬她的,我算计我的,两不耽误。”
楚灿目光幽深,
以宁玄礼如今对她的爱意,日后必是劲敌,
不如早早的在东宫就将她除去,总好过以后变成心腹大患。
杜若思忖道,“姐姐,赏菊宴是皇后娘娘最喜爱的宴会,每年都会办一次。姐姐还是让它顺顺利利的过去,等您正式封了太子妃以后,再去考虑除掉沈侧妃的事。”
“我把你叫过来,是让你给我出主意的。”
楚灿瞥她一眼,“不是让你来否定我的。”
“妾万万不敢!”
杜若慌忙跪下,镇定道,“妾一定为姐姐肝脑涂地!”
她想了又想,“姐姐若要在赏菊宴上除去沈侧妃,此事不难。”
“赏菊宴上,东宫众妃妾都会作画,献给皇后。只要姐姐将沈侧妃届时用来作画的画纸提前做手脚,待皇后娘娘拿到手里时,看到的是大不敬的话语,便可借故除去沈侧妃了。”
楚灿露出笑容,“好妹妹,快起来吧。”
杜若颤抖着被她拉起来。
“杜奉仪,有你,是我的福气。”
楚灿淡笑,“我记得你家里还有几个弟弟妹妹吧,你放心,他们若是有用到银钱的地方,你尽管跟我说。”
杜若浑身一震。
“妾……愿为姐姐效犬马之劳。”
……
常熹殿,深夜。
贵妃椅之上,沈青拂自在的翘着脚,
对着烛台,好好欣赏了一番这张特制画纸上的字迹,上写“兰婢祸国”四个大字,还是特意仿照她的笔迹写下的。
“哦哟,我的笔迹可是很难模仿的。”
她给出评语,“啧,写得一般。”
墨惊雪语调沉沉,“主子,这张画纸是被浸过特殊药水的,画纸上的字迹,只有在高温下才显形,您在烛台下能看出来,到了明日宴会上,被太阳足光照射两个时辰,也就显形了。”
“有了军师,就是不一样哈。”
沈青拂慢悠悠道,“皇后的名讳,单个兰字,你说,若是明日,皇后娘娘看见我写了这四个字送给她,我会是个什么下场?”
墨惊雪眸色一冷,
“若非主子及时遣属下查探,后果不堪设想。”
“嗯,记你一功。”
沈青拂从容的对准烛台把这张画纸烧个干净,“明日赏菊宴上到处都是菊花,香气扑鼻,这么香的好地方,最容易招小虫子了。”
婢女的冷汗瞬间从脊背一路攀上头顶。
“世子爷,奴婢不敢啊!”
她说着就跪了下去,鞭子也丢在地上,慌忙磕头,一下接着一下的磕,“求世子爷饶命!”
谢摇光瞬间气结。
心里说不清的憋闷,又痛苦。
“你是观音,你为何下跪,给我起来,我让你打我,你动手啊!”
婢女万分惊诧。
只剩下磕头求饶。
“奴婢不敢!奴婢错了,爷,奴婢不该痴心妄想!都是奴婢的错!”
太错了,一切都太错了。
这个世子爷明显是个神经病,脑子有问题!
这根高枝不攀也罢,小命要紧……
她还没想到如何能逃出去,就被人一下扼住了脖子,越收越紧。
谢摇光掐着女子的颈项,强行把她从地上提了起来,“我跟你说了,不要跪,我不准你跪。”
女子艰难的呼吸着,本就蒙着面,这下更是难以呼吸,脸色都跟着泛起闷色。
“世子爷……饶命……”
“滚!”
他松了手,女子像烂泥一样瘫在地上,他愤怒的收回视线,“滚出去!”
婢女如蒙大赦般,
落荒而逃,赶忙逃了出去。
管家硬着头皮进来,“爷,这次您也不满意吗。”
谢摇光沉默了许久,却道,“把密探叫回来。”
“啊?是。”
王府密探一头雾水的又回来,“爷,有何吩咐?”
谢摇光沉声,“给元侧妃的信送出去了吗。”
“尚未,属下这就去送。”
“不必了,拿过来。”
密探只得双手奉上。
谢摇光看也不看对准烛台烧了个干净。
管家跟密探两人面面相觑,这,这是怎么回事。
书案上,砚台没墨。
谢摇光从不爱动笔,更不爱书画笔墨,眼下他磨了墨,跟着在信纸上潦草的写了几个字,随手递给密探,“去,给元侧妃回信吧。”
密探惊讶的愣了一会,“是。”
……
东宫,芳华殿。
等待多日的密信终于有了回应。
怜香递信进来,“主子,这是江怀王府的回信。”
楚灿脸上浮现喜色。
她记得谢表哥那儿是有密探的,探听点靖侯府的隐私应是不难。
她接过来,赶忙拆开,
里面只有谢摇光龙飞凤舞的亲笔:
并无异样。
只有这四个字。
楚灿一愣,怎么,怎么没有异样吗?
宫外谢家密探查了这么多天,所有的结果就是,没有异常之处?
难道,真的是她多心了。
难道,沈侧妃,真的就是一清二白的无辜吗?
她若真是如此单纯,
又怎么躲得过赏菊宴的杀局?
莫非,真的是老天爷都在帮她?
楚灿茫然的撕碎信纸,跟着扔进花盆里,她思索了一晌。
“怜香,常熹殿有个莲儿,把她喊过来。”
“奴婢这就去。”
……
常熹殿。
近来也快入秋了,空气有些干燥。
沈青拂往手上也涂了一些玉容膏,好好养护她这双手。
“主子。”
“嗯,说吧。”
侍琴压低声音,“奴婢瞧着一直在外殿伺候的莲儿,近来有些不安分,时不时的偷偷往内殿跑,好像还去了芳华殿好几趟。”
“噢,晓得了。”
沈青拂慢条斯理的抚摸着自己的手,滋润的玉容膏养得她的手都透着一层光泽。
她歪了歪头,微笑,
“既然她们这么想偷窥我,那我怎么也得回送一份大礼。”
乾清殿。
宁玄礼下了早朝,尚未用膳。
季长晖呈上了两个食盒,“殿下,常熹殿送来了早膳。”
第一个食盒里,
清粥小菜,甜食蜜饵。
并无特殊之处。
只是碟子底下压着张纸条,上面是她飘逸灵透的字迹:
沈侍卫染病,今夜无法当值,望殿下原谅。
宁玄礼神闲气定的挑眉。
好好的,病了?
密探呈上线索。
也没有什么很特殊的异常。
据闻靖侯府嫡女千金沈青拂一年前落水被救后,性格变得有趣不少,时常讨得靖侯欢喜。靖侯本打算让她嫁给世家子弟做正妻,她却一门心思只中意太子,终于如愿以偿做了太子侧妃。
哼,这有什么。
谢摇光继续翻过下一张,据闻一年前沈青拂曾救过一个受伤的男子,男子身份成谜。
什么陌生男子?
以她的性格,不会救没用的人。
谢摇光慢慢掀起唇角,说不定这人,对她有大用处。
还有最后一张。
那上面写,入东宫后,沈侧妃曾顿失爱宠,泪流不绝。而如今靖侯府小世子处,却现爱宠踪迹。
呵呵。
谢摇光意料之外的嗤笑了声。
她会掉泪?
像她这样的人,她的眼泪,都是掉给有用的人看的。
猜想也不难猜到。
她是如何利用自己这一汪眼泪,赚得太子的心疼跟怜惜。
呵,女人。
真会装。
谢摇光胸口处不停的起伏,连呼吸都有些急促。
他想象了许久,都无法想象到。
她眼含一汪热泪,到底会是什么模样,
谢摇光薄唇狠狠的抿紧,怎么也松弛不下来。
半晌,
他冷冷道,“咱们江怀王府跟骠骑大将军颇有交集,如今既然元侧妃发了话,那就把这些线索,全部呈送给元侧妃。”
“是,属下即刻去办。”
未多时,管家带进一个婢女。
那婢女一见到世子勾人心魄的妖孽脸,不由得心神一荡,盈盈施礼,
“见过世子爷。”
她没什么特别,只是身形,眼眸,与画像之人有七八分的相似。
谢摇光有一瞬的恍惚。
立时走到侍婢跟前,抬起手来,似乎想抚摸对方的脸,但又克制的停在空中,最终收回了手。
管家额头冒汗,仓促道,
“爷,此人是奴才从外面寻来的,按世子爷的要求,应该是很像的吧?”
世子爷有特殊癖好。
又很爱美人。
只是他近来不知道犯了什么邪,美人也不找了,专让人去找那种长得又清纯但又不失妩媚的女子,先前已找了数个,他都不满意,如今这个,看样子……应该是跟世子的要求很接近了。
谢摇光直勾勾盯着对面的女子,一言不发。
婢女先是惊讶,后又欣喜。
若能被谢家世子爷看中,说不定可以飞上枝头。
她正有些憧憬。
不料世子爷的语调却有几分失望,“带她下去换好衣服再过来。”
“奴才明白。”
片刻后,侍婢换了一身白色长裙,头戴珠玉冠,脸上蒙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眼睛。
仅有这双眼睛,倒是很像。
谢摇光的眼神一下变得痴意,他抚上她的脸,他手指冰凉,对方有一丝颤栗。
他略微皱眉,但还是邪肆的笑了笑,“观音娘子,你终于肯来渡我了。”
女子很迷惑,呃了声,“世子爷?”
“不要叫我世子爷。”
谢摇光厉声打断她,又很快变得温柔,“你不是很喜欢叫我贱人吗,来,叫一声。”
女子一惊。
心想这世子的癖好果真与众不同。
她哽了半天,才将将从喉咙里挤塞的一声,“贱,贱人……”
谢摇光不满,“狠一点。”
女子闭了闭眼,“贱人!”
他却更满意了,当下愉悦的弯起桃花眼来,牵住对方的手塞进一条长鞭子,“来,打我。”
婢女整个人吓得一抖。
“这,奴婢万万不敢啊!”
“胡说!”
谢摇光拧住她肩膀,眼神凌厉,“你是观音娘子,听不懂吗,我让你动手,拿鞭子打我,没听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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