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你既然敢自称神医,我的要求对你应该不难吧?”
“陆灵烟,休要再闹了!”
出言呵斥的是陆晏逍。
桑芜的医术,他早有领教,陆灵烟提的要求看似刁钻,可对桑芜来说,怕根本不算什么。
现在道歉认错,还能免于丢人。
果然,桑芜说了句,“不难。”
“俗话说天下毒物,十步之内必有解药,这贪食引起的病症同理,每日取桂圆皮洗净煮水,早中晚各一碗服下,第二日醒来便可见效。”
“桂圆皮煮水不仅不苦,反而还有些清香甘甜,若再辅以白芷、茯苓同煮,还有美白细腻肌肤之效。”
“只是,服药期间,需得陆小姐委屈忌两日嘴,休再食用桂圆肉。”
几个小妾听到关键竖起了耳朵,美白?!
陆灵烟嗤之以鼻,“我一女将,要那白面皮子作甚!”
可话虽这么说,心底里已经着急起来,暗戳戳想好了吩咐婢女赶紧去取药。
没有女子不爱美。
然而陆灵烟期待之余,冷不丁想起自己刚才立下的赌约,心生慌乱。
要她当众向桑芜道歉?
绝不可能!
陆晏逍亦不可能让自己的妹妹如此抛头露脸,可就在他拱起手,要代替陆灵烟向桑芜道歉时,耳边突然响起一声鞭子甩出的炸响。
鞭子一端直冲门外而去,再回来,地上多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众人朝那处看去,有人倒吸凉气。
竟是陆灵烟用鞭子将门口的狗崽卷了进来。
黑毛四眼狗狼狗,看体型,约莫只有一两个月,胖嘟嘟圆滚滚,正是喜人的时候。
可此时却血淋淋瘫在地上爬不起来。
脖子几乎扭断只剩半口气的幼崽,呜咽着眼里全是恐惧无助。
陆灵烟神气十足,“我二哥不是说你将周淮从鬼门关拉了回来?能拉一回便能拉第二回,这小畜生你若救了回来,我便信你是神医!”
她就不信了,一条死狗她也能救活!
桑芜身边,丫鬟化忧忍无可忍,“你!你休要欺人太甚!”
化忧平素最是心软,见不得生灵受苦,棚里的鸡鸭被她当宠物养着不说,当年裴慎更是她捡进家门的。
在这之前,桑芜便在巷口看见了浑身是血的男人,她吃一堑长一智,救了陆晏逍这白眼狼吃亏之后,对救要死的男人再提不起任何兴致。
她视而不见,化忧却不行,招呼不打直愣愣把人扛回家,之后将她陷于不得不救的境地。
可男人和狗不一样。
此刻见那小小的、无辜受牵连的幼犬,桑芜同样深深蹙起了眉。
陆灵烟还不知她惹怒了桑芜,火上浇油道:“怎么样,救是不救?你不吭声别是害怕了吧?”
“你本事也不过如此!”
“你放心,我会找个生意好点的官窑子,保准你每日脚不停歇,赚得盆满钵满!”
污言秽语,陆晏逍再也听不下去,“陆灵烟!你给我滚回房去!”
陆灵烟长这么大还没被陆晏逍这么吼过,震惊的同时,火气直窜。
“怎么?我为难她二哥你心疼了?”
“说什么神医,我看她就是你带回来的相好!”
“你不是只爱方袭兰吗?为了她你休了苏黎央,你忘恩负义!”
提起苏黎央,陆晏逍青筋暴跳,“闭嘴!”
两兄妹剑拔弩张,这时,桑芜徐徐走近,“陆小姐,记住你说的话,城南出城北归,向我道歉。”
女子如寒玉矗立,那双薄凉的黑眸里浸着冷。
陆晏逍竟被镇住,许久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初衷,陆灵烟再怎么过分,也不能由着她在外人面前吃亏。
“桑姑娘——”
“化忧!”
桑芜利落转身,没给陆晏逍任何说话的余地。
化忧明白桑芜要做什么,“是!小姐!我这就准备!”
陆晏逍的话被打断,有些难堪。
但并未放弃劝说,反倒是陆灵烟,根本不怕。
并意有所指道:“陆晏逍,你不必护着她!”
这话把陆晏逍气得不轻。
身后,方袭兰正看着他,柔柔的,含着泪……陆晏逍心一慌,生怕被误会,旋即改了主意。
他这妹妹无法无天惯了,给她些教训也好。
桑芜这边,手术用具已经准备好。
很多时候,畜生比人更通人性。
察觉到桑芜没有恶意,原本拼尽全力低声呜咽的小狗崽不再龇牙,桑芜将它捧起时,还伸出柔嫩的小舌舔了舔桑芜手心。
那双乌黑的眼睛,仿佛在诉说委屈,又似是在哀求,求桑芜救它,它不想死。
陆灵烟在旁威胁,“若你救不回来,不止你,你那丫鬟也要跟你一同被发卖!”
桑芜丝毫不受影响,不仅是她,化忧亦然,凝神听桑芜吩咐,将她所需的器具及时递给她。
陆灵烟见目的没达成,冷嗤一声,站到一边。
小狗崽被喂下麻药,很快陷入昏睡,正堂里静得很,几乎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在那对主仆身上。
开始只是看笑话,后来便成了猎奇与惊讶。
那狗崽是晕了还是死了?
她手里拿得什么刀?
拿小夹子又做什么?
骨头断了还能这么接?!
就连陆晏逍也看得目不转睛,心神激荡,恨不得把军医拎过来现场偷师。
若他军中有如此能耐的医者,该有多少将士能在危急时刻保下一条性命?